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、第 14 章
楊熙舒了一口氣，這大喜的日子，老夫人若是被她惹得傷心難過就不美了，幸好有沈瑩在，才將人哄轉過來。沈瑩這裏陪著張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，一個姑娘在門口笑盈盈道：“將才碰見了姑母，說你在老太太這兒，我就來尋你了。”
沈瑩驚喜道：“瓊姐姐快來，我正跟外祖母說你呢。”張瓊比楊熙還要大上幾個月，又是個溫柔端莊的性子，很是得下面弟妹們的愛戴，沈瑩幼時常跟著舅家的表姊妹玩耍，對張瓊也很熟稔。
張瓊款款走進來，先請了老太□□，問道：“說我什麽呢？”沈瑩不答，只抿著嘴笑個不停。張瓊莫名道：“嫣嫣這是怎麽了？”
還是老太太為她解了惑：“嫣嫣說，要將你換到她家裏去呢，你母親和姑母都允了的。”張氏想聘張瓊為兒媳，老太太自然是樂見其成的，沈蔚年少有才，人品出眾，最要緊的是兩個孩子自幼一起長大，知根知底兒的，比什麽都強。
雖則家裏沒有人明著說過兩家的親事，但張瓊心裏還是有數的，聽祖母這樣說的這樣直白，便羞澀道：“嫣嫣胡沁什麽呢，還不快跟我出去，珂兒還在水榭裏等著你呢。”
今日老太太大壽，京城裏的權貴來的不少，張瓊是主人家，負責招待跟著長輩來祝壽的各家閨秀們，水榭裏也早早地備上了姑娘家愛玩的東西。她方才是見了張氏，知道表妹沈瑩到了，便讓妹妹張珂留在水榭裏，自己來接沈瑩過去。
沈瑩自然是意動的，就是有些舍不得外祖母，張老太太笑著對她道：“快跟你表姐去吧，你們小姑娘一起玩兒，等會兒開席了再來配我說話，”又對楊熙說道：“熙兒也去，你表姐備了不好好玩意兒，就等著你們來呢。”
沈瑩點點頭：“那我先去了，外祖母您也歇一會子，等人來得多了，怕是要勞累的。”現下來的人還不多，都是些關系親近的姻親們，老太太這兒人也少，等會子客人來得多了，老太太就得陪著人說話了。
張瓊辭了祖母，領著沈瑩和楊熙往水榭裏走去，邱氏懷著身孕，便留在老太太屋裏歇息。
張府是清貴的書香之家，園子裏也帶著書香人家的特色，別家常見的牡丹芙蓉之類的花草一概不見，反倒是種了許多參天大樹。園子裏還有個不小的湖，裏面種著滿湖的蓮花，看上去一片接天蓮葉無窮碧之色。
如今才四月，蓮花尚未開放，沈瑩就先與張瓊約好了以後來采蓮，張瓊笑著應了。水榭就建在湖上，從抄手游廊裏過去便是。
幾人還未走近，張珂看見人來了，趕緊迎了出來：“嫣嫣來了，快過來，讓姐姐好好看看，可瘦了沒有。”張珂是二房嫡女，只比沈瑩大一歲，性子與沈瑩相仿，比姐姐張瓊活潑一些，慣愛與沈瑩一起玩笑。
沈瑩瘦身初見成效，巴不得別人來問，方才外祖母她們都沒問，她還覺得遺憾呢，此刻聽張珂問了，忙喜氣洋洋道：“珂姐姐你看看我可瘦了？”說著就轉了個圈兒，讓她看個清楚。
張珂圍著她看了一會兒，道：“沒什麽不同嘛.....嗯，不對，嫣嫣你是不是又胖了？”沈瑩撅起嘴，不滿道：“哪裏是胖了，分明就是瘦了嘛，珂姐姐眼神真不好。”
“真的是胖了，你看看你這臉，都能頂的上祖母屋裏那個白玉盤了。”張老太太屋裏多寶閣架子上放著一面白玉盤，足有成人兩個手掌大小。沈瑩不依：“哪裏就是白玉盤了，分明是碧環佩一般大小的臉嘛。”
“你個小傻子，你珂姐姐騙你呢，”張瓊見妹妹故意作弄沈瑩，便出聲維護道：“珂兒不許欺負嫣嫣。”
長姐素有威信，張珂吐吐舌頭，不敢再繼續作弄沈瑩，改口道：“是是是，咱們嫣嫣瘦了，嫣嫣瘦的一陣風都能吹走了。”沈瑩聽了，還是覺得不甚滿意，卻又不知道哪裏不對。張瓊卻瞪了妹妹一眼。
張珂裝作沒看見姐姐警告的眼神，又看向了楊熙：“這位姐姐是楊姑娘吧，咱們從前見過的，你可還記得我？”
楊熙微笑道：“二姑娘天人之姿，令人見之忘俗，如何不記得。”張珂用帕子掩住嘴，笑道：“楊姐姐真會說話，叫我都不好意思了呢，楊姐姐也別叫我二姑娘，聽著生分，跟姐姐一樣叫我珂兒就好。”
“楊妹妹別讚她，她就是個人來瘋，你一讚她，她定會當真的，”張瓊來時的路上，已經跟楊熙互相問候過了，此時倒也不陌生。
楊熙笑著搖頭：“珂妹妹確實如我所言，”張珂長得清麗脫俗，小小年紀也能看出日後的風華，在京城這幾年，她見得閨秀千金也不算少了，卻沒一個比得上張珂的。便是作為堂姐的張瓊，雖也是個秀麗端方的美人兒，比起張珂也差了不少。
“楊姐姐說的這樣真心實意，我若是不應著，豈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，”張珂美目流轉，盈盈地看著楊熙。楊熙含笑道：“正該如此。”張珂也回道：“楊姐姐也不遑多讓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咱們幾個都是美人兒總行了吧，”沈瑩一手挽住張珂，一手挽住楊熙。
“你們幾個，真是，叫人說什麽好，”張瓊無奈地搖搖頭，哪有人自己誇自己是美人的，叫別人聽見了，還不得笑死。
嬉笑了一陣，便有丫鬟帶著人過來了，張瓊站起來招呼道：“徐姑娘來了，快進來坐，我們正說話兒呢。”來人是一個與張瓊一般年歲的姑娘，芙蓉面楊柳腰，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兒，沈瑩見了，小聲對張珂道：“又來了一位美人兒姐姐。”
張瓊瞥了兩人一眼，讓她們收斂些，又上前拉了徐姑娘的手，道：“這是我姑母家的表妹沈瑩，你許是沒見過的，這一位是她表姐，蜀中楊家的姑娘，閨名喚作楊熙。”
徐姑娘嘴角含笑，對沈瑩楊熙二人點頭道：“沈妹妹好，楊妹妹好。”又看向張珂：“多日不見，珂妹妹越發的出挑了。”張珂在外人面前還是矜持有禮的：“當不得徐姐姐誇獎。”
張瓊笑道：“嫣嫣，徐姑娘乃是承恩公府的，閨名徐媗，快過來叫人。”承恩公府徐乃是先徐太後的母家，也是隨著□□起事的開國功臣，雖然先前站錯了隊，逐漸沒落了，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，在京城勳貴圈裏還是有一席之地。
“徐家姐姐好，”人家笑臉相對，沈瑩和楊熙也不是那端架子的人，便也上前問候。
“大家都是好姐妹，不必客氣，”徐媗溫柔的笑笑。
有了徐媗在，沈瑩和張珂也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跳脫，說些沒邊兒的話，姑娘家最愛地話題便是衣裳脂粉，這個說今年京城裏時興的衣裳樣式，那個說八寶樓新出的首飾。沈瑩幾年未曾出門，此時倒也聽得津津有味。
徐媗言談之間落落大方，很快就獲得了沈瑩的好感，惹得沈瑩不停地圍著她姐姐長姐姐短的叫。
後面又來了好幾家的姑娘，長得有幾分像恒王太妃的是太妃娘家侄女陳疏影，還有柳太後娘家的兩位柳姑娘，魯陽侯府的方姑娘......零零總總有十幾個姑娘來到水榭。有張瓊姐妹帶著，沈瑩和楊熙也不怯場，將人一一的認了，便一塊兒坐著說話。
本來都是好好的，偏李大學士家的李姑娘聽見楊熙是寄居成國公府的表姑娘，便有些陰陽怪氣：“沈妹妹可得小心了，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的，別到時候引狼入室，悔之晚矣。”沈瑩見她一來就說表姐的不是，有些尷尬：“李姐姐誤會了，表姐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楊熙倒是不怎麽生氣，被人質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，若是每一個都要生氣，她早在來京城的第一年就被氣死了。李意如能高高在上的隨意評價她，不過是因為身份地位的差距罷了。
見沈瑩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提醒，李意如嗤笑道：“你不常出門，怕是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兒，先時衛國公家的唐姐姐心善，收留了她姑母家的表妹，與她同吃同住，待她如親妹，一個五品官家的女兒竟養得與國公府的姑娘一般，若是常人，只怕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呢，誰知那賤人竟是個有心計的，成日裝的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，實則暗地裏勾引了唐姐姐的未婚夫，那吳晗也是個不要臉的，都定了親了，還上了那賤人的當。”
這是上個月才發生的事，那時沈瑩和楊熙都還在府裏，所以才沒聽說過。別的姑娘們都是知道的，這裏不少人也見過那表姑娘，確實是李意如說的那樣，面上跟個小白兔似的，背地裏也不知幹了什麽，將那吳晗迷得五迷三道地，吵著嚷著要跟唐姑娘退婚。
鬧到後來，吳家實在無法，只能跟唐家退了婚，重新聘了那表姑娘，彩禮從唐家出來，繞了一圈兒又回了唐家，只是姑娘卻換了一個。唐姑娘被表妹和未婚夫聯手擺了一道，這些天都不肯出門，聽說在家整日以淚洗面呢。
李意如與唐令容交好，自是與她同仇敵愾，先前就去唐府罵了一頓那表姑娘。如今見了楊熙，又想起唐令容的事來，便忍不住刺了幾句。
張瓊身為主人家，不能眼看著李意如繼續說下去，壞了大家的情分，便溫言勸道：“李妹妹多心了，人家是人家，楊妹妹是楊妹妹，哪裏能混為一談呢。”
李意如哼了一聲：“不過都是一丘之貉罷了，有些人妄想攀高枝，又沒那個家世，只能想些歪門邪道，整日盯著別人的不放。”見她越說越不像樣，張瓊還想勸兩句。
這時徐媗上來打圓場：“好了好了，大家都少說兩句，要我說，今日難得大家都聚在一起，說些有意思的事吧。不如我來出個主意，咱們來作詩如何？”
陳疏影順著她道：“作詩倒是可以，就是不知以什麽為題了。”她性子柔弱，雖也看不起唐家表姑娘那樣的人，卻不想在這大庭廣眾下遷怒於另一個無辜的姑娘。
張瓊此時也反應過來了，忙道：“不如以梨花為題，正好今兒梨花開得正好，咱們作了詩，也不辜負它開了一場。”游廊前有一排梨樹，正值花期，滿樹雪白的梨花紛紛落落，好不漂亮。
眾位姑娘們紛紛附和，張瓊吩咐丫鬟去拿紙筆來，又叫眾人先想著這詩該如何作，柳姑娘道：“作詩也得有個彩頭，待會兒咱們誰作得好，誰便得這彩頭，你們說怎樣？”
“柳妹妹的主意不錯，就是不知這彩頭哪裏來，還有這評判誰來當，”方姑娘問道。
張瓊笑道：“我這主人家在這裏，彩頭自然是我來出了，正好前兒祖母給了我一盆十八學士，今兒誰得了頭名，那十八學士便歸她了，至於誰來評判嘛.....”這就有些為難了，在場的姑娘們也沒有哪個主動說要當裁判的。
“不如這樣，”徐媗道：“咱們作了詩，拿到前頭去，讓老夫人來評，如何？”老夫人說的是張老太太，今日是她老人家的壽辰，由她來做這個裁判，再好不過了。
姑娘們都覺得可行，張瓊便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就這樣定了。”
李意如見大家都在說作詩，忿忿的想，不識好人心，來日被人騙了才有你們後悔的時候。
沈瑩雖不喜作詩，卻不忍表姐被人說三道四，便也跟著應了。
楊熙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，不管是李意如的冷嘲熱諷，還是後來眾人都說作詩，她始終淡然地的坐在原處，不氣不惱，這平靜的樣子，倒是讓其他姑娘們高看一眼。
☆、第 15 章
眾姑娘們或是冥思苦想，或是信手拈來，一炷香後，都將詩作了出來，連沈瑩都跟著寫了一首打油詩湊數，然後就拿著詩，上張老太太那兒去了。
屋裏此時已經有許多人在了，坐在上首的，便是張老太太和和恒王太妃。老太太乃是太妃母親同族姐妹，太妃要叫老太太一聲姨母的，但她身份貴重，老太太也不好讓她坐在下首，便一起做了上首。
底下是滿滿的兩排人，都是各府裏的太太們，身後還站著媳婦們。
小姑娘們回來了，也不能立刻就評詩，得先一一問候過各位太太奶奶。
楊熙跟著沈瑩認了一圈的太太，得了不少見面禮。這些太太們都是人精，縱然有些跟李意如一般瞧不上楊熙，卻也不在臉上露出來，至於心裏如何想的，楊熙就不得而知了。
張老太太看著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，樂呵呵道：“怎麽都回來了，可是瓊兒姐妹招待不周？”
“老太太可別這麽說，瓊丫頭是個好的，哪個不讚她大方端莊，理事周到。”太妃娘娘笑道，眾夫人們也都笑著稱是。
“她小孩子家家的，不經誇，若是有哪裏做的不好，你們都是當長輩的，盡管指出來便是，”老太太道。
“祖母，我們回來找您是有正經事兒的，”張珂道。
“哦，”老太太探身向前，問道：“有什麽事兒需要祖母辦的？”
“我們作了梨花詩，想請您老人家，太妃娘娘，還有各位伯母看看，給咱們評出個優劣來的。”
“你們作詩就作詩，為何還非要評個結果呢，若是誰不願意當那不好的，豈不壞了情誼，”老太太問道。
張珂抿嘴一笑：“大姐拿了十八學士當彩頭呢。”
“原來如此，”那十八學士可不常見，便是老太太這些年也沒見過幾盆，就是府裏這一盆，還是柳太後所賜，沒成想竟叫瓊兒拿出來當彩頭了，張老太太倒不是心疼，倒是奇怪怎麽拿了這個，而不是別的東西。
她不知道方才水榭裏的官司，自然也就不知道張瓊當時拿出十八學士，不過是為了轉移眾人的視線罷了，若是換成了別的東西，哪裏有十八學士這樣的引人註意呢。
“要找裁判來給你們判詩作的好不好，找咱們這些老古董可就找錯人了，今兒也來了不少青年才俊呢，何不找他們？”太妃笑著問道。
“太妃娘娘正值好年華呢，哪裏就老了？”左下首的魯陽候夫人道。
太妃擺擺手：“老咯老咯，子謙都要娶親了，我還能不老不成。”
“你都自稱老了，可把我老人家放在眼裏？”張老太太指著太妃，笑道。
“姨母是老當益壯，我們都比不了的，”，說完，太妃轉頭對裴夫人道，“要我說，這裁判啊，還是你家謹言來當最合適不過。”
“這可使不得，娘娘太擡舉他了，”裴夫人謙虛道。
“我看就是謹言了，謹言的學問那是連湯先生都讚過的，”張老太太拍手道，“再說你家家學淵源，謹言又盡得裴太傅真傳，哪裏使不得了。”
裴凈裴謹言，乃是帝師裴太傅家這一代最傑出的孫輩，不僅學問好有才華，長得也是俊雅無匹，素有京城第一公子的美稱，不知迷倒了多少閨秀的芳心。
這些小姑娘們在閨中都是聽過裴謹言的名聲的，此時見長輩們都推舉裴謹言來做裁判，心裏都既羞且喜，喜得是能一睹京城第一公子的風采，卻又怕自己方才作的詩不夠好，入不了裴公子的眼，一時都局促起來了，就連最穩重的張瓊都忍不住紅了臉。
直立棉唯獨沈瑩例外，面上竟無一絲羞怯，反倒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，心想，這些姐姐們都怎麽了，怎麽一個都不開腔了。這也不怪她，她從來心裏就只有一個趙穆，何曾註意過別人，便是偶然聽過一耳朵，也早忘得一幹二凈了。
至於楊熙，她不想出風頭，作的詩也平平，縱然先前也聽楊淩提起過裴家公子，卻也沒往心裏去。但不好顯得太過淡定，免得跟別人不一樣，遂微微憋了一口氣，將臉漲紅了些許。
張老太太見姑娘們都害羞起來，一拍腦袋，對裴夫人道：“瞧我都忘了，你家謹言尚未定親呢，今兒可不正是個好時候。”她老人家上了年紀，說話也就比別人隨意，閨秀們聽了這話，更是羞得不行，一個個都躲到後頭去了。
“若是有合適的，也請老太太幫著相看相看，”裴夫人其實心裏也著急呢，謹言那孩子還不想定親，非說要等有了進士的功名再說親事，這眼看著都快二十了，還沒個著落，換做別的人家，怕是孫子都抱上了。
看著這一屋子如花似玉的小姑娘，要說裴夫人心裏沒想法，那是不可能的，那年紀小的且不說，已經及或是將要及的，她都留意著呢。
姑娘們躲到屏風後頭去了，張老太太說話就更加直白了：“要我說，等會子你且仔細看著，誰能得謹言的青眼，給評個好的。”
“老太太說的有理，”裴夫人深以為然，謹言自己選出來的，必然是他覺得好的，這就是個好兆頭了，將來她再提親事，沒準兒他想起來人家姑娘的詩好就應下了呢。
裴夫人這也是沒法子了，裴謹言死活不樂意說親，又沒有對那個姑娘另眼相待，整天就知道讀書讀書的，像是離了書就不能活了一樣，讓她頗為苦惱。雖說現在有些不合禮，但她也顧不得許多了，娶個兒媳婦兒比什麽都重要。
其他夫人們倒是沒什麽意見，本來這種宴會就是各家相看的時機，裴家家世好，裴老太爺是當今聖上的老師，深得今上的信重，又是諸位皇子的太傅，便是裴謹言這個人，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好兒郎，在座的夫人們，但凡是有女兒且尚未定親的，還真沒哪個不想跟裴家做親的。
不多會兒，裴謹言就到了，但他卻不是一個人來的，身後還跟著好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。張老太太一看這麽多人來，笑道：“怎麽來得這樣齊整？”
“丫頭說您這兒找謹言給評詩，左右我們幾個也無事，便跟著來瞧瞧熱鬧，”其中一位公子主動上前笑嘻嘻的回道，“您說說您是不是偏愛謹言，竟只叫了他一人，難不成我們便是那無才之人，評不了詩了？”
“是我的過失，”老太太笑道，“你們都是好的，才高八鬥，學富五車，哪個拿出去都能考個狀元回來。”
興遠候夫人斥道：“胡說些什麽，還敢挑老太太的不是，還不趕緊給老太太賠禮。”
“無妨無妨，小侯爺說的沒錯兒，是我疏忽了。”老太太擺手道。
“是他冒犯了您，您倒還袒護他，”興遠候夫人頷首致歉。
“這是我跟老太太親才敢這樣說話呢，”小侯爺謝晉安不懼母親的冷眼，仍在老太太面前嬉笑道。
“好好好，你們來的正好，都一起來看看，哪首詩作得最好，”老太太道。
裴謹言請了安就沒再出聲，只在一旁看著謝晉安跟老太太插科打諢，此時老太太叫了，方才跟著其他人一起去看。幾人細細地的看著詩，卻不知屏風後面的閨秀們，早在他們一行人進門時，就一個個都激動萬分，卻又怕動靜兒太大鬧了笑話，便只能硬生生地憋著。
原本高傲的李意如都忍不住悄悄地探了探頭，看了眼外頭，方姑娘見她如此便也想看，卻實在不好意思，忍不住問道：“意如，你看見了什麽？”其他姑娘們也蠢蠢欲動，俱都看向李意如。
李意如紅了臉，小聲道：“沒看著什麽。”柳大姑娘卻不信：“騙人，你這樣子分明就是看見.....那誰了。”她本想說裴謹言的，臨了又想起自己是個大家閨秀，不能直言外男的，便改了口。柳姑娘這樣一說，其他姑娘也只說不信，非要讓李意如說出方才看見的。
李意如騎虎難下，她也是大家閨秀，方才就是一時鬼迷心竅往外看了一眼，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人影兒，卻不知哪一個是裴謹言。正想著該怎麽把這事兒圓過去，就看見沈瑩也在探頭探腦的往屏風外面看，便指著沈瑩，道：“沈妹妹看見了，你們問她去。”
幾位姑娘順著她的手指，果然見沈瑩在偷看，便都放開了李意如，圍著沈瑩去了。
沈瑩正看得津津有味呢，這裴謹言真是名不虛傳，一身青衫清俊儒雅，硬生生把身邊一眾穿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們都給比了下去。幸好她心裏早有了穆哥哥，否則定然跟別的姐姐們一樣被迷得魂不守舍。
楊熙一直站在沈瑩身邊，見所有人都圍到自己這邊來了，再一看沈瑩，立刻就明白了，便拍了拍沈瑩。
沈瑩轉過來問道：“怎麽了表姐？”楊熙偏頭示意她周圍的人，沈瑩一看，所有的姐姐們都滿眼亮晶晶的看著自己，便疑惑道：“你們怎麽都過來了？是不是也想看啊？”然後自覺的退回來，把位置讓了出來。
她這個位置是個好地方，面前就是屏風與墻之間的空隙，卻又剛好被墻擋住，只能從裏面看見外面，外面的人是看不到裏面的。姑娘們本來是想問她裴謹言是不是真如傳言的那樣 ，誰知她竟誤會她們也想看，雖然她們是想看啦，但是好歹都還記得矜持二字呢，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一時倒也沒人上前。
還是柳大姑娘為人爽利，第一個上前道：“那就謝謝沈妹妹了。”說著便不客氣的看人去了。她這一開頭，後面的也就不扭捏了，紛紛爭著上去看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今天回家了，所有碼的有點少，明天補上
☆、第 16 章
這麽多姑娘在屏風後頭推推搡搡的，前頭的公子們自然也發現了。
後面這麽些姑娘看著，裴謹言有些尷尬，快速地評完了詩，將結果交給張老太太就告退了。他這一走，另外的幾個公子也不好再待，就都跟著一道兒走了，謝晉安還遺憾道：“本想著多陪老太太一會兒，看您這兒這麽多人，想來也是不稀罕咱們幾個的。”
興遠候夫人頭疼不已，瞪了兒子幾眼，讓他規矩些。上首的老太太笑道：“稀罕，我都稀罕，你們要是願意在這兒陪我們這些老太太說話，那便留著吧。”
“那還是算了，趕明兒沒人了，我再來陪您說話，”謝晉安就是客氣客氣，並不想真的留在這兒，他來就是為了湊個熱鬧，如今熱鬧沒了，自然就該走了。再說這裏面這麽多小姑娘，哪怕他是京城第一浪蕩子，也不敢多留啊。
外間人走了，後頭的姑娘們才扭捏著出來，“都出來了，快過來看看，謹言他們給誰評的第一啊，”太妃娘娘對她們招了招手。
方才偷窺的人裏沒有張珂，她此時是最大方的那個，便上前道：“太妃娘娘別賣關子了，各位姐姐們都心急的不得了呢。”她年紀只比沈瑩稍大一些，對裴謹言也不像那幾個大些的姑娘那樣向往，所以才能平心靜氣的等著看結果。
先前也說了，張府老太爺是禮部侍郎，張家乃是書香世家，張瓊姐妹二人的才學自然不俗，別看張珂性子和沈瑩像，實則在作詩這上頭，不知甩了沈瑩幾條街去。她對自己作的詩可謂信心滿滿。
果不其然，這第一還真是張珂，太妃娘娘讚道：“方才謹言說了，你們作的詩都是好的，其中也不乏佳品，但珂兒這首清新靈動，寥寥四句便道出梨花紛飛之美，讀之猶如身臨其境。”裴謹言難得給誰如此高的評價，便是太妃也詫異了一瞬，但看了張珂的詩，果然如他所言，輕輕靈靈，出塵脫俗。
張珂福身道：“既然裁判都這樣說了，那小女就卻之不恭了，”又對姐姐張瓊道：“多謝大姐割愛了。”
方姑娘也笑道：“只謝你姐姐，不謝謝我們這些姐姐，若不是有咱們這些陪襯，哪裏能顯出你的好來。”張珂索性對所有人福了一禮：“各位姐姐承讓了，小妹才疏學淺，比不得各位姐姐，想必姐姐們是知道珂兒覬覦大姐的花，才給我這個機會將它要過來。”
柳姑娘道：“正是這個理兒。”在座的姑娘們除了楊熙外，哪一個不是天之驕女，張珂比她們都小，作的詩卻比她們都好，甚至還得了裴謹言的稱讚，雖然心裏知道張珂不可能與裴謹言有什麽交集，但還是有些不服氣的。
但張珂一席話說的進退得宜，把原本的閨秀之爭說成謙讓，讓別的姑娘心裏都好受了些，便是忿忿不平的李意如聽了，也覺得氣順了些，張珂不過是一個小丫頭，裴謹言就是要定親，人選也不可能是她。
要說這裴謹言魅力是真大，京城裏對他芳心暗許的姑娘，沒有一百也有五十，這李意如就是其中一個，不光是她，方姑娘柳姑娘這幾個，哪一個對他沒有好感。便是原先沒有的，如今見了他的真人，心裏也都起了波瀾。
這些姑娘與裴謹言並不是年紀相當的，她們中最大的方瀾也不過將將及，而裴謹言已經快二十了，按理說應該是和她們姐姐們那一撥兒的，但是這麽幾年過去了，上頭的姐姐們年紀到了，都已經嫁了人生了孩子了，裴謹言卻還沒有定親，可不就輪到她們了麽。
張珂得了第一，便一時一刻也等不及了，連聲催著姐姐將花拿到她屋裏去，張瓊很是無奈，她們倆同住一個院子，不過是從東廂挪到西廂，哪裏就這樣著急了。張珂卻不依，當姐姐的也只能隨了她。
柳沁芳便提議一道兒去，也讓她們欣賞欣賞這舉世聞名的十八學士是何等的出彩，張珂笑著應了：“也好，咱們都去，免得到後頭，姐姐找借口拒絕我，姐姐們也好給我作個見證。”張瓊再好的脾氣，也經不住這樣的打趣，啼笑皆非道：“胡說什麽呢，姐姐何時騙過你，不過一盆花罷了，姐姐還輸得起的。”
張珂眨眨眼睛，不再繼續打趣姐姐。
一群人又帶著伺候的丫鬟們，風風火火的去了張瓊屋裏。
太妃道：“還是年輕人花樣兒多，哪像咱們，平日裏忙著府中的事務，好不容易得了閑，便只想著能坐著說說話就好。”
“太妃說的是，這些孩子們且還不知事呢，”魯陽候夫人附和道。其他夫人們也順著說起了自家的兒女，女人們在一塊兒，能說得也就是兒女和脂粉，到了她們這個年紀，再說脂粉就顯得不莊重了，兒女才是最保險的話題。
裴夫人卻惆悵不已，還以為這回能找個兒媳婦呢，結果謹言看上的居然是張珂的詩，不是說張珂不好，張珂長得好，學問也好，可就是太小了，離及還有兩年呢，若是換了張瓊，或是另一個年歲相當的姑娘，她都能厚著臉皮去問上一問，指不定人家就答應了呢。現在兒媳婦是泡湯了，將來還不知會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呢。
與裴夫人一起惆悵的，還有興遠候夫人，人家裴家娶不著媳婦兒是因為裴謹言不願意，實則有大把大把的姑娘等著嫁去裴家呢。可她們家呢，真不是她埋汰自己兒子，這些家世相當的人家，哪一個不知道謝晉安浪蕩的名聲，但凡是疼愛女兒的人家，沒一個看得上他的。
有那找上門想把女兒嫁進謝家的，不是想著攀附，便是另有隱情的，這樣的人家，謝夫人自個兒也看不上，就這麽拖來拖去，謝晉安的年紀也越拖越大，人也越來越浪蕩，兒媳婦兒卻連個影子都看不到，她真是頭發都要愁白了。
等看花的小姑娘們重新回到前頭，宴席也要開始了，跟著張大太太忙了一上午的張氏也回來領著沈瑩和楊熙去了席上。
“今兒一上午過得如何，可有給你外祖母惹事？”張氏問道。
沈瑩嘟起嘴：“母親~人家才不是會惹事的人呢，我今天可乖了，不信您問問表姐。”張氏遂看向楊熙。
楊熙點點頭：“嫣嫣說得沒錯，我們一上午都跟著瓊姐姐，與別家的姐姐們一道玩耍，並沒有離開過。”
張氏點點頭：“聽說你們作詩了，熙兒作的如何？”自己養的女兒自己知道，沈瑩不擅長這些，張氏也沒有問她，只問了楊熙。
“珂妹妹得了第一，徐家姐姐得了第二，李家姑娘得了第三，餘下的太妃娘娘她們並沒有評。”
這也就是說楊熙也沒有得前頭的名次，張氏很滿意，只要不去出風頭，不管是對沈瑩，還是對楊熙，都是好的。文采出眾這種名聲，給誰都好，嫣嫣不需要，楊熙也用不著，最好便是今天這樣，不顯山不露水的。
先前在前頭聽了這事，張氏便一直在擔心，楊熙的學問她很清楚，楊先生也不止一次的感嘆，為何熙兒不是個男兒身，若是個男兒，憑著這一身的學識，也不愁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。今兒楊熙若是打定主意要出這風頭，張氏還真是沒什麽法子。
張珂有了才女之稱，那是錦上添花，楊熙得了這個名頭，卻是尾大不掉，幸好楊熙還算有分寸，沒有莽撞。張氏難得的真心道：“熙兒做的不錯，是個穩重的。”
沈瑩不知這裏面的深意，見母親只誇表姐，忘了自己，便道：“還有我呢，我今兒也很穩重的。”
“你也好，改日得了空，許你們出府去玩一日好不好啊？”張氏柔聲哄道。
“那母親不許食言。”
“不食言，就三日後何如？”
“行行行，”沈瑩開心對楊熙道：“可以出府了，表姐你說咱們去哪兒呢？”遠的地方肯定是不行的，沈瑩這點還是懂的，能去的地方只有那麽些，廣安街上的首飾鋪子，浣衣街的綢緞莊子，還有太平樓，梨園這些地方，都是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們出門逛街常去的地兒。
宴席結束之後回去的路上，沈瑩和楊熙便一直在聊著三日之後的行程。沈瑩是一心只想著出去玩一天的，楊熙也想借著這個機會，出去轉轉，給楊淩添些文房四寶什麽的，順便去趟成叔那裏。酒樓是在自己名下的，於情於理，她也該去看看。
到了出府這一日，沈瑩的熱情完全不亞於張老太太壽辰那天，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，換上了新的衣裙，還破天荒的比楊熙先到了德馨院。等楊熙到時，沈瑩已經迫不及待要走了。
“表姐怎麽來得這樣慢，”沈瑩嗔道。
“是我的不是。”楊熙也沒想到沈瑩這麽積極，往常她這時候來請安，沈瑩還不定起沒起來呢。
“算了，大好的日子，就不與表姐計較了，”沈瑩大度道。然後看著楊熙，總覺得哪裏不對，想了想，才道：“表姐，你怎麽又穿的像個修行之人似的，咱們今天是要出去玩的，不是去廟裏上香的。”
楊熙今日穿的也是新衣，卻是上回選的月白色料子做的，月白色素凈，衣衫上也沒有繡多少花紋，只有袖口和裙邊有一圈淺淺的銀色破浪紋，看上去沒有壽辰那日的鮮亮，她倒覺得自在了，卻招了沈瑩的不滿。
沈瑩原以為上次表姐破了戒，穿了艷色的衣服，就會如她一般愛上鮮艷明亮的艷色呢，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頑固不化，又換回來了。
楊熙見她氣鼓鼓的，只能無奈道：“穿都穿了，現在去換也來不及了呀，等下次，下次再出門的時候，你說穿什麽，我絕無二話，嫣嫣大人你看，可行與否？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二更大佬
☆、第 17 章
時辰確實也不早了，方才馬車也安排好了，沈瑩不得不作罷，打消了讓楊熙回去換身衣服的念頭。
張氏說是放兩個姑娘出去玩兒，實際上安排了不少人跟著，連梁嬤嬤都帶上了。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坐上車，直奔廣安大街而去。
沈瑩和楊熙昨兒商量就好了，先去八寶樓看首飾，再去浣衣街看衣裳，晌午去太平樓用飯，下午去聽戲。沈瑩盤算著，今兒一天要將那日別家的姐姐們說的好地方全都逛上一遍。
廣安大街上有著各種各樣的首飾鋪子，有專賣玉石的，有專賣金銀器的，八寶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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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熙舒了一口氣，這大喜的日子，老夫人若是被她惹得傷心難過就不美了，幸好有沈瑩在，才將人哄轉過來。沈瑩這裏陪著張老太太說了一會兒話，一個姑娘在門口笑盈盈道：“將才碰見了姑母，說你在老太太這兒，我就來尋你了。”
沈瑩驚喜道：“瓊姐姐快來，我正跟外祖母說你呢。”張瓊比楊熙還要大上幾個月，又是個溫柔端莊的性子，很是得下面弟妹們的愛戴，沈瑩幼時常跟著舅家的表姊妹玩耍，對張瓊也很熟稔。
張瓊款款走進來，先請了老太□□，問道：“說我什麽呢？”沈瑩不答，只抿著嘴笑個不停。張瓊莫名道：“嫣嫣這是怎麽了？”
還是老太太為她解了惑：“嫣嫣說，要將你換到她家裏去呢，你母親和姑母都允了的。”張氏想聘張瓊為兒媳，老太太自然是樂見其成的，沈蔚年少有才，人品出眾，最要緊的是兩個孩子自幼一起長大，知根知底兒的，比什麽都強。
雖則家裏沒有人明著說過兩家的親事，但張瓊心裏還是有數的，聽祖母這樣說的這樣直白，便羞澀道：“嫣嫣胡沁什麽呢，還不快跟我出去，珂兒還在水榭裏等著你呢。”
今日老太太大壽，京城裏的權貴來的不少，張瓊是主人家，負責招待跟著長輩來祝壽的各家閨秀們，水榭裏也早早地備上了姑娘家愛玩的東西。她方才是見了張氏，知道表妹沈瑩到了，便讓妹妹張珂留在水榭裏，自己來接沈瑩過去。
沈瑩自然是意動的，就是有些舍不得外祖母，張老太太笑著對她道：“快跟你表姐去吧，你們小姑娘一起玩兒，等會兒開席了再來配我說話，”又對楊熙說道：“熙兒也去，你表姐備了不好好玩意兒，就等著你們來呢。”
沈瑩點點頭：“那我先去了，外祖母您也歇一會子，等人來得多了，怕是要勞累的。”現下來的人還不多，都是些關系親近的姻親們，老太太這兒人也少，等會子客人來得多了，老太太就得陪著人說話了。
張瓊辭了祖母，領著沈瑩和楊熙往水榭裏走去，邱氏懷著身孕，便留在老太太屋裏歇息。
張府是清貴的書香之家，園子裏也帶著書香人家的特色，別家常見的牡丹芙蓉之類的花草一概不見，反倒是種了許多參天大樹。園子裏還有個不小的湖，裏面種著滿湖的蓮花，看上去一片接天蓮葉無窮碧之色。
如今才四月，蓮花尚未開放，沈瑩就先與張瓊約好了以後來采蓮，張瓊笑著應了。水榭就建在湖上，從抄手游廊裏過去便是。
幾人還未走近，張珂看見人來了，趕緊迎了出來：“嫣嫣來了，快過來，讓姐姐好好看看，可瘦了沒有。”張珂是二房嫡女，只比沈瑩大一歲，性子與沈瑩相仿，比姐姐張瓊活潑一些，慣愛與沈瑩一起玩笑。
沈瑩瘦身初見成效，巴不得別人來問，方才外祖母她們都沒問，她還覺得遺憾呢，此刻聽張珂問了，忙喜氣洋洋道：“珂姐姐你看看我可瘦了？”說著就轉了個圈兒，讓她看個清楚。
張珂圍著她看了一會兒，道：“沒什麽不同嘛.....嗯，不對，嫣嫣你是不是又胖了？”沈瑩撅起嘴，不滿道：“哪裏是胖了，分明就是瘦了嘛，珂姐姐眼神真不好。”
“真的是胖了，你看看你這臉，都能頂的上祖母屋裏那個白玉盤了。”張老太太屋裏多寶閣架子上放著一面白玉盤，足有成人兩個手掌大小。沈瑩不依：“哪裏就是白玉盤了，分明是碧環佩一般大小的臉嘛。”
“你個小傻子，你珂姐姐騙你呢，”張瓊見妹妹故意作弄沈瑩，便出聲維護道：“珂兒不許欺負嫣嫣。”
長姐素有威信，張珂吐吐舌頭，不敢再繼續作弄沈瑩，改口道：“是是是，咱們嫣嫣瘦了，嫣嫣瘦的一陣風都能吹走了。”沈瑩聽了，還是覺得不甚滿意，卻又不知道哪裏不對。張瓊卻瞪了妹妹一眼。
張珂裝作沒看見姐姐警告的眼神，又看向了楊熙：“這位姐姐是楊姑娘吧，咱們從前見過的，你可還記得我？”
楊熙微笑道：“二姑娘天人之姿，令人見之忘俗，如何不記得。”張珂用帕子掩住嘴，笑道：“楊姐姐真會說話，叫我都不好意思了呢，楊姐姐也別叫我二姑娘，聽著生分，跟姐姐一樣叫我珂兒就好。”
“楊妹妹別讚她，她就是個人來瘋，你一讚她，她定會當真的，”張瓊來時的路上，已經跟楊熙互相問候過了，此時倒也不陌生。
楊熙笑著搖頭：“珂妹妹確實如我所言，”張珂長得清麗脫俗，小小年紀也能看出日後的風華，在京城這幾年，她見得閨秀千金也不算少了，卻沒一個比得上張珂的。便是作為堂姐的張瓊，雖也是個秀麗端方的美人兒，比起張珂也差了不少。
“楊姐姐說的這樣真心實意，我若是不應著，豈不是辜負了你的一番心意，”張珂美目流轉，盈盈地看著楊熙。楊熙含笑道：“正該如此。”張珂也回道：“楊姐姐也不遑多讓。”
“好了好了，咱們幾個都是美人兒總行了吧，”沈瑩一手挽住張珂，一手挽住楊熙。
“你們幾個，真是，叫人說什麽好，”張瓊無奈地搖搖頭，哪有人自己誇自己是美人的，叫別人聽見了，還不得笑死。
嬉笑了一陣，便有丫鬟帶著人過來了，張瓊站起來招呼道：“徐姑娘來了，快進來坐，我們正說話兒呢。”來人是一個與張瓊一般年歲的姑娘，芙蓉面楊柳腰，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兒，沈瑩見了，小聲對張珂道：“又來了一位美人兒姐姐。”
張瓊瞥了兩人一眼，讓她們收斂些，又上前拉了徐姑娘的手，道：“這是我姑母家的表妹沈瑩，你許是沒見過的，這一位是她表姐，蜀中楊家的姑娘，閨名喚作楊熙。”
徐姑娘嘴角含笑，對沈瑩楊熙二人點頭道：“沈妹妹好，楊妹妹好。”又看向張珂：“多日不見，珂妹妹越發的出挑了。”張珂在外人面前還是矜持有禮的：“當不得徐姐姐誇獎。”
張瓊笑道：“嫣嫣，徐姑娘乃是承恩公府的，閨名徐媗，快過來叫人。”承恩公府徐乃是先徐太後的母家，也是隨著□□起事的開國功臣，雖然先前站錯了隊，逐漸沒落了，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，在京城勳貴圈裏還是有一席之地。
“徐家姐姐好，”人家笑臉相對，沈瑩和楊熙也不是那端架子的人，便也上前問候。
“大家都是好姐妹，不必客氣，”徐媗溫柔的笑笑。
有了徐媗在，沈瑩和張珂也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跳脫，說些沒邊兒的話，姑娘家最愛地話題便是衣裳脂粉，這個說今年京城裏時興的衣裳樣式，那個說八寶樓新出的首飾。沈瑩幾年未曾出門，此時倒也聽得津津有味。
徐媗言談之間落落大方，很快就獲得了沈瑩的好感，惹得沈瑩不停地圍著她姐姐長姐姐短的叫。
後面又來了好幾家的姑娘，長得有幾分像恒王太妃的是太妃娘家侄女陳疏影，還有柳太後娘家的兩位柳姑娘，魯陽侯府的方姑娘......零零總總有十幾個姑娘來到水榭。有張瓊姐妹帶著，沈瑩和楊熙也不怯場，將人一一的認了，便一塊兒坐著說話。
本來都是好好的，偏李大學士家的李姑娘聽見楊熙是寄居成國公府的表姑娘，便有些陰陽怪氣：“沈妹妹可得小心了，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的，別到時候引狼入室，悔之晚矣。”沈瑩見她一來就說表姐的不是，有些尷尬：“李姐姐誤會了，表姐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楊熙倒是不怎麽生氣，被人質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，若是每一個都要生氣，她早在來京城的第一年就被氣死了。李意如能高高在上的隨意評價她，不過是因為身份地位的差距罷了。
見沈瑩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提醒，李意如嗤笑道：“你不常出門，怕是不知道最近發生的事兒，先時衛國公家的唐姐姐心善，收留了她姑母家的表妹，與她同吃同住，待她如親妹，一個五品官家的女兒竟養得與國公府的姑娘一般，若是常人，只怕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呢，誰知那賤人竟是個有心計的，成日裝的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，實則暗地裏勾引了唐姐姐的未婚夫，那吳晗也是個不要臉的，都定了親了，還上了那賤人的當。”
這是上個月才發生的事，那時沈瑩和楊熙都還在府裏，所以才沒聽說過。別的姑娘們都是知道的，這裏不少人也見過那表姑娘，確實是李意如說的那樣，面上跟個小白兔似的，背地裏也不知幹了什麽，將那吳晗迷得五迷三道地，吵著嚷著要跟唐姑娘退婚。
鬧到後來，吳家實在無法，只能跟唐家退了婚，重新聘了那表姑娘，彩禮從唐家出來，繞了一圈兒又回了唐家，只是姑娘卻換了一個。唐姑娘被表妹和未婚夫聯手擺了一道，這些天都不肯出門，聽說在家整日以淚洗面呢。
李意如與唐令容交好，自是與她同仇敵愾，先前就去唐府罵了一頓那表姑娘。如今見了楊熙，又想起唐令容的事來，便忍不住刺了幾句。
張瓊身為主人家，不能眼看著李意如繼續說下去，壞了大家的情分，便溫言勸道：“李妹妹多心了，人家是人家，楊妹妹是楊妹妹，哪裏能混為一談呢。”
李意如哼了一聲：“不過都是一丘之貉罷了，有些人妄想攀高枝，又沒那個家世，只能想些歪門邪道，整日盯著別人的不放。”見她越說越不像樣，張瓊還想勸兩句。
這時徐媗上來打圓場：“好了好了，大家都少說兩句，要我說，今日難得大家都聚在一起，說些有意思的事吧。不如我來出個主意，咱們來作詩如何？”
陳疏影順著她道：“作詩倒是可以，就是不知以什麽為題了。”她性子柔弱，雖也看不起唐家表姑娘那樣的人，卻不想在這大庭廣眾下遷怒於另一個無辜的姑娘。
張瓊此時也反應過來了，忙道：“不如以梨花為題，正好今兒梨花開得正好，咱們作了詩，也不辜負它開了一場。”游廊前有一排梨樹，正值花期，滿樹雪白的梨花紛紛落落，好不漂亮。
眾位姑娘們紛紛附和，張瓊吩咐丫鬟去拿紙筆來，又叫眾人先想著這詩該如何作，柳姑娘道：“作詩也得有個彩頭，待會兒咱們誰作得好，誰便得這彩頭，你們說怎樣？”
“柳妹妹的主意不錯，就是不知這彩頭哪裏來，還有這評判誰來當，”方姑娘問道。
張瓊笑道：“我這主人家在這裏，彩頭自然是我來出了，正好前兒祖母給了我一盆十八學士，今兒誰得了頭名，那十八學士便歸她了，至於誰來評判嘛.....”這就有些為難了，在場的姑娘們也沒有哪個主動說要當裁判的。
“不如這樣，”徐媗道：“咱們作了詩，拿到前頭去，讓老夫人來評，如何？”老夫人說的是張老太太，今日是她老人家的壽辰，由她來做這個裁判，再好不過了。
姑娘們都覺得可行，張瓊便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就這樣定了。”
李意如見大家都在說作詩，忿忿的想，不識好人心，來日被人騙了才有你們後悔的時候。
沈瑩雖不喜作詩，卻不忍表姐被人說三道四，便也跟著應了。
楊熙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，不管是李意如的冷嘲熱諷，還是後來眾人都說作詩，她始終淡然地的坐在原處，不氣不惱，這平靜的樣子，倒是讓其他姑娘們高看一眼。
☆、第 15 章
眾姑娘們或是冥思苦想，或是信手拈來，一炷香後，都將詩作了出來，連沈瑩都跟著寫了一首打油詩湊數，然後就拿著詩，上張老太太那兒去了。
屋裏此時已經有許多人在了，坐在上首的，便是張老太太和和恒王太妃。老太太乃是太妃母親同族姐妹，太妃要叫老太太一聲姨母的，但她身份貴重，老太太也不好讓她坐在下首，便一起做了上首。
底下是滿滿的兩排人，都是各府裏的太太們，身後還站著媳婦們。
小姑娘們回來了，也不能立刻就評詩，得先一一問候過各位太太奶奶。
楊熙跟著沈瑩認了一圈的太太，得了不少見面禮。這些太太們都是人精，縱然有些跟李意如一般瞧不上楊熙，卻也不在臉上露出來，至於心裏如何想的，楊熙就不得而知了。
張老太太看著一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，樂呵呵道：“怎麽都回來了，可是瓊兒姐妹招待不周？”
“老太太可別這麽說，瓊丫頭是個好的，哪個不讚她大方端莊，理事周到。”太妃娘娘笑道，眾夫人們也都笑著稱是。
“她小孩子家家的，不經誇，若是有哪裏做的不好，你們都是當長輩的，盡管指出來便是，”老太太道。
“祖母，我們回來找您是有正經事兒的，”張珂道。
“哦，”老太太探身向前，問道：“有什麽事兒需要祖母辦的？”
“我們作了梨花詩，想請您老人家，太妃娘娘，還有各位伯母看看，給咱們評出個優劣來的。”
“你們作詩就作詩，為何還非要評個結果呢，若是誰不願意當那不好的，豈不壞了情誼，”老太太問道。
張珂抿嘴一笑：“大姐拿了十八學士當彩頭呢。”
“原來如此，”那十八學士可不常見，便是老太太這些年也沒見過幾盆，就是府裏這一盆，還是柳太後所賜，沒成想竟叫瓊兒拿出來當彩頭了，張老太太倒不是心疼，倒是奇怪怎麽拿了這個，而不是別的東西。
她不知道方才水榭裏的官司，自然也就不知道張瓊當時拿出十八學士，不過是為了轉移眾人的視線罷了，若是換成了別的東西，哪裏有十八學士這樣的引人註意呢。
“要找裁判來給你們判詩作的好不好，找咱們這些老古董可就找錯人了，今兒也來了不少青年才俊呢，何不找他們？”太妃笑著問道。
“太妃娘娘正值好年華呢，哪裏就老了？”左下首的魯陽候夫人道。
太妃擺擺手：“老咯老咯，子謙都要娶親了，我還能不老不成。”
“你都自稱老了，可把我老人家放在眼裏？”張老太太指著太妃，笑道。
“姨母是老當益壯，我們都比不了的，”，說完，太妃轉頭對裴夫人道，“要我說，這裁判啊，還是你家謹言來當最合適不過。”
“這可使不得，娘娘太擡舉他了，”裴夫人謙虛道。
“我看就是謹言了，謹言的學問那是連湯先生都讚過的，”張老太太拍手道，“再說你家家學淵源，謹言又盡得裴太傅真傳，哪裏使不得了。”
裴凈裴謹言，乃是帝師裴太傅家這一代最傑出的孫輩，不僅學問好有才華，長得也是俊雅無匹，素有京城第一公子的美稱，不知迷倒了多少閨秀的芳心。
這些小姑娘們在閨中都是聽過裴謹言的名聲的，此時見長輩們都推舉裴謹言來做裁判，心裏都既羞且喜，喜得是能一睹京城第一公子的風采，卻又怕自己方才作的詩不夠好，入不了裴公子的眼，一時都局促起來了，就連最穩重的張瓊都忍不住紅了臉。
直立棉唯獨沈瑩例外，面上竟無一絲羞怯，反倒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，心想，這些姐姐們都怎麽了，怎麽一個都不開腔了。這也不怪她，她從來心裏就只有一個趙穆，何曾註意過別人，便是偶然聽過一耳朵，也早忘得一幹二凈了。
至於楊熙，她不想出風頭，作的詩也平平，縱然先前也聽楊淩提起過裴家公子，卻也沒往心裏去。但不好顯得太過淡定，免得跟別人不一樣，遂微微憋了一口氣，將臉漲紅了些許。
張老太太見姑娘們都害羞起來，一拍腦袋，對裴夫人道：“瞧我都忘了，你家謹言尚未定親呢，今兒可不正是個好時候。”她老人家上了年紀，說話也就比別人隨意，閨秀們聽了這話，更是羞得不行，一個個都躲到後頭去了。
“若是有合適的，也請老太太幫著相看相看，”裴夫人其實心裏也著急呢，謹言那孩子還不想定親，非說要等有了進士的功名再說親事，這眼看著都快二十了，還沒個著落，換做別的人家，怕是孫子都抱上了。
看著這一屋子如花似玉的小姑娘，要說裴夫人心裏沒想法，那是不可能的，那年紀小的且不說，已經及或是將要及的，她都留意著呢。
姑娘們躲到屏風後頭去了，張老太太說話就更加直白了：“要我說，等會子你且仔細看著，誰能得謹言的青眼，給評個好的。”
“老太太說的有理，”裴夫人深以為然，謹言自己選出來的，必然是他覺得好的，這就是個好兆頭了，將來她再提親事，沒準兒他想起來人家姑娘的詩好就應下了呢。
裴夫人這也是沒法子了，裴謹言死活不樂意說親，又沒有對那個姑娘另眼相待，整天就知道讀書讀書的，像是離了書就不能活了一樣，讓她頗為苦惱。雖說現在有些不合禮，但她也顧不得許多了，娶個兒媳婦兒比什麽都重要。
其他夫人們倒是沒什麽意見，本來這種宴會就是各家相看的時機，裴家家世好，裴老太爺是當今聖上的老師，深得今上的信重，又是諸位皇子的太傅，便是裴謹言這個人，那也是數一數二的好兒郎，在座的夫人們，但凡是有女兒且尚未定親的，還真沒哪個不想跟裴家做親的。
不多會兒，裴謹言就到了，但他卻不是一個人來的，身後還跟著好幾個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。張老太太一看這麽多人來，笑道：“怎麽來得這樣齊整？”
“丫頭說您這兒找謹言給評詩，左右我們幾個也無事，便跟著來瞧瞧熱鬧，”其中一位公子主動上前笑嘻嘻的回道，“您說說您是不是偏愛謹言，竟只叫了他一人，難不成我們便是那無才之人，評不了詩了？”
“是我的過失，”老太太笑道，“你們都是好的，才高八鬥，學富五車，哪個拿出去都能考個狀元回來。”
興遠候夫人斥道：“胡說些什麽，還敢挑老太太的不是，還不趕緊給老太太賠禮。”
“無妨無妨，小侯爺說的沒錯兒，是我疏忽了。”老太太擺手道。
“是他冒犯了您，您倒還袒護他，”興遠候夫人頷首致歉。
“這是我跟老太太親才敢這樣說話呢，”小侯爺謝晉安不懼母親的冷眼，仍在老太太面前嬉笑道。
“好好好，你們來的正好，都一起來看看，哪首詩作得最好，”老太太道。
裴謹言請了安就沒再出聲，只在一旁看著謝晉安跟老太太插科打諢，此時老太太叫了，方才跟著其他人一起去看。幾人細細地的看著詩，卻不知屏風後面的閨秀們，早在他們一行人進門時，就一個個都激動萬分，卻又怕動靜兒太大鬧了笑話，便只能硬生生地憋著。
原本高傲的李意如都忍不住悄悄地探了探頭，看了眼外頭，方姑娘見她如此便也想看，卻實在不好意思，忍不住問道：“意如，你看見了什麽？”其他姑娘們也蠢蠢欲動，俱都看向李意如。
李意如紅了臉，小聲道：“沒看著什麽。”柳大姑娘卻不信：“騙人，你這樣子分明就是看見.....那誰了。”她本想說裴謹言的，臨了又想起自己是個大家閨秀，不能直言外男的，便改了口。柳姑娘這樣一說，其他姑娘也只說不信，非要讓李意如說出方才看見的。
李意如騎虎難下，她也是大家閨秀，方才就是一時鬼迷心竅往外看了一眼，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人影兒，卻不知哪一個是裴謹言。正想著該怎麽把這事兒圓過去，就看見沈瑩也在探頭探腦的往屏風外面看，便指著沈瑩，道：“沈妹妹看見了，你們問她去。”
幾位姑娘順著她的手指，果然見沈瑩在偷看，便都放開了李意如，圍著沈瑩去了。
沈瑩正看得津津有味呢，這裴謹言真是名不虛傳，一身青衫清俊儒雅，硬生生把身邊一眾穿錦衣華服的公子哥兒們都給比了下去。幸好她心裏早有了穆哥哥，否則定然跟別的姐姐們一樣被迷得魂不守舍。
楊熙一直站在沈瑩身邊，見所有人都圍到自己這邊來了，再一看沈瑩，立刻就明白了，便拍了拍沈瑩。
沈瑩轉過來問道：“怎麽了表姐？”楊熙偏頭示意她周圍的人，沈瑩一看，所有的姐姐們都滿眼亮晶晶的看著自己，便疑惑道：“你們怎麽都過來了？是不是也想看啊？”然後自覺的退回來，把位置讓了出來。
她這個位置是個好地方，面前就是屏風與墻之間的空隙，卻又剛好被墻擋住，只能從裏面看見外面，外面的人是看不到裏面的。姑娘們本來是想問她裴謹言是不是真如傳言的那樣 ，誰知她竟誤會她們也想看，雖然她們是想看啦，但是好歹都還記得矜持二字呢，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一時倒也沒人上前。
還是柳大姑娘為人爽利，第一個上前道：“那就謝謝沈妹妹了。”說著便不客氣的看人去了。她這一開頭，後面的也就不扭捏了，紛紛爭著上去看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 今天回家了，所有碼的有點少，明天補上
☆、第 16 章
這麽多姑娘在屏風後頭推推搡搡的，前頭的公子們自然也發現了。
後面這麽些姑娘看著，裴謹言有些尷尬，快速地評完了詩，將結果交給張老太太就告退了。他這一走，另外的幾個公子也不好再待，就都跟著一道兒走了，謝晉安還遺憾道：“本想著多陪老太太一會兒，看您這兒這麽多人，想來也是不稀罕咱們幾個的。”
興遠候夫人頭疼不已，瞪了兒子幾眼，讓他規矩些。上首的老太太笑道：“稀罕，我都稀罕，你們要是願意在這兒陪我們這些老太太說話，那便留著吧。”
“那還是算了，趕明兒沒人了，我再來陪您說話，”謝晉安就是客氣客氣，並不想真的留在這兒，他來就是為了湊個熱鬧，如今熱鬧沒了，自然就該走了。再說這裏面這麽多小姑娘，哪怕他是京城第一浪蕩子，也不敢多留啊。
外間人走了，後頭的姑娘們才扭捏著出來，“都出來了，快過來看看，謹言他們給誰評的第一啊，”太妃娘娘對她們招了招手。
方才偷窺的人裏沒有張珂，她此時是最大方的那個，便上前道：“太妃娘娘別賣關子了，各位姐姐們都心急的不得了呢。”她年紀只比沈瑩稍大一些，對裴謹言也不像那幾個大些的姑娘那樣向往，所以才能平心靜氣的等著看結果。
先前也說了，張府老太爺是禮部侍郎，張家乃是書香世家，張瓊姐妹二人的才學自然不俗，別看張珂性子和沈瑩像，實則在作詩這上頭，不知甩了沈瑩幾條街去。她對自己作的詩可謂信心滿滿。
果不其然，這第一還真是張珂，太妃娘娘讚道：“方才謹言說了，你們作的詩都是好的，其中也不乏佳品，但珂兒這首清新靈動，寥寥四句便道出梨花紛飛之美，讀之猶如身臨其境。”裴謹言難得給誰如此高的評價，便是太妃也詫異了一瞬，但看了張珂的詩，果然如他所言，輕輕靈靈，出塵脫俗。
張珂福身道：“既然裁判都這樣說了，那小女就卻之不恭了，”又對姐姐張瓊道：“多謝大姐割愛了。”
方姑娘也笑道：“只謝你姐姐，不謝謝我們這些姐姐，若不是有咱們這些陪襯，哪裏能顯出你的好來。”張珂索性對所有人福了一禮：“各位姐姐承讓了，小妹才疏學淺，比不得各位姐姐，想必姐姐們是知道珂兒覬覦大姐的花，才給我這個機會將它要過來。”
柳姑娘道：“正是這個理兒。”在座的姑娘們除了楊熙外，哪一個不是天之驕女，張珂比她們都小，作的詩卻比她們都好，甚至還得了裴謹言的稱讚，雖然心裏知道張珂不可能與裴謹言有什麽交集，但還是有些不服氣的。
但張珂一席話說的進退得宜，把原本的閨秀之爭說成謙讓，讓別的姑娘心裏都好受了些，便是忿忿不平的李意如聽了，也覺得氣順了些，張珂不過是一個小丫頭，裴謹言就是要定親，人選也不可能是她。
要說這裴謹言魅力是真大，京城裏對他芳心暗許的姑娘，沒有一百也有五十，這李意如就是其中一個，不光是她，方姑娘柳姑娘這幾個，哪一個對他沒有好感。便是原先沒有的，如今見了他的真人，心裏也都起了波瀾。
這些姑娘與裴謹言並不是年紀相當的，她們中最大的方瀾也不過將將及，而裴謹言已經快二十了，按理說應該是和她們姐姐們那一撥兒的，但是這麽幾年過去了，上頭的姐姐們年紀到了，都已經嫁了人生了孩子了，裴謹言卻還沒有定親，可不就輪到她們了麽。
張珂得了第一，便一時一刻也等不及了，連聲催著姐姐將花拿到她屋裏去，張瓊很是無奈，她們倆同住一個院子，不過是從東廂挪到西廂，哪裏就這樣著急了。張珂卻不依，當姐姐的也只能隨了她。
柳沁芳便提議一道兒去，也讓她們欣賞欣賞這舉世聞名的十八學士是何等的出彩，張珂笑著應了：“也好，咱們都去，免得到後頭，姐姐找借口拒絕我，姐姐們也好給我作個見證。”張瓊再好的脾氣，也經不住這樣的打趣，啼笑皆非道：“胡說什麽呢，姐姐何時騙過你，不過一盆花罷了，姐姐還輸得起的。”
張珂眨眨眼睛，不再繼續打趣姐姐。
一群人又帶著伺候的丫鬟們，風風火火的去了張瓊屋裏。
太妃道：“還是年輕人花樣兒多，哪像咱們，平日裏忙著府中的事務，好不容易得了閑，便只想著能坐著說說話就好。”
“太妃說的是，這些孩子們且還不知事呢，”魯陽候夫人附和道。其他夫人們也順著說起了自家的兒女，女人們在一塊兒，能說得也就是兒女和脂粉，到了她們這個年紀，再說脂粉就顯得不莊重了，兒女才是最保險的話題。
裴夫人卻惆悵不已，還以為這回能找個兒媳婦呢，結果謹言看上的居然是張珂的詩，不是說張珂不好，張珂長得好，學問也好，可就是太小了，離及還有兩年呢，若是換了張瓊，或是另一個年歲相當的姑娘，她都能厚著臉皮去問上一問，指不定人家就答應了呢。現在兒媳婦是泡湯了，將來還不知會不會有這麽好的機會呢。
與裴夫人一起惆悵的，還有興遠候夫人，人家裴家娶不著媳婦兒是因為裴謹言不願意，實則有大把大把的姑娘等著嫁去裴家呢。可她們家呢，真不是她埋汰自己兒子，這些家世相當的人家，哪一個不知道謝晉安浪蕩的名聲，但凡是疼愛女兒的人家，沒一個看得上他的。
有那找上門想把女兒嫁進謝家的，不是想著攀附，便是另有隱情的，這樣的人家，謝夫人自個兒也看不上，就這麽拖來拖去，謝晉安的年紀也越拖越大，人也越來越浪蕩，兒媳婦兒卻連個影子都看不到，她真是頭發都要愁白了。
等看花的小姑娘們重新回到前頭，宴席也要開始了，跟著張大太太忙了一上午的張氏也回來領著沈瑩和楊熙去了席上。
“今兒一上午過得如何，可有給你外祖母惹事？”張氏問道。
沈瑩嘟起嘴：“母親~人家才不是會惹事的人呢，我今天可乖了，不信您問問表姐。”張氏遂看向楊熙。
楊熙點點頭：“嫣嫣說得沒錯，我們一上午都跟著瓊姐姐，與別家的姐姐們一道玩耍，並沒有離開過。”
張氏點點頭：“聽說你們作詩了，熙兒作的如何？”自己養的女兒自己知道，沈瑩不擅長這些，張氏也沒有問她，只問了楊熙。
“珂妹妹得了第一，徐家姐姐得了第二，李家姑娘得了第三，餘下的太妃娘娘她們並沒有評。”
這也就是說楊熙也沒有得前頭的名次，張氏很滿意，只要不去出風頭，不管是對沈瑩，還是對楊熙，都是好的。文采出眾這種名聲，給誰都好，嫣嫣不需要，楊熙也用不著，最好便是今天這樣，不顯山不露水的。
先前在前頭聽了這事，張氏便一直在擔心，楊熙的學問她很清楚，楊先生也不止一次的感嘆，為何熙兒不是個男兒身，若是個男兒，憑著這一身的學識，也不愁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。今兒楊熙若是打定主意要出這風頭，張氏還真是沒什麽法子。
張珂有了才女之稱，那是錦上添花，楊熙得了這個名頭，卻是尾大不掉，幸好楊熙還算有分寸，沒有莽撞。張氏難得的真心道：“熙兒做的不錯，是個穩重的。”
沈瑩不知這裏面的深意，見母親只誇表姐，忘了自己，便道：“還有我呢，我今兒也很穩重的。”
“你也好，改日得了空，許你們出府去玩一日好不好啊？”張氏柔聲哄道。
“那母親不許食言。”
“不食言，就三日後何如？”
“行行行，”沈瑩開心對楊熙道：“可以出府了，表姐你說咱們去哪兒呢？”遠的地方肯定是不行的，沈瑩這點還是懂的，能去的地方只有那麽些，廣安街上的首飾鋪子，浣衣街的綢緞莊子，還有太平樓，梨園這些地方，都是官宦人家的太太小姐們出門逛街常去的地兒。
宴席結束之後回去的路上，沈瑩和楊熙便一直在聊著三日之後的行程。沈瑩是一心只想著出去玩一天的，楊熙也想借著這個機會，出去轉轉，給楊淩添些文房四寶什麽的，順便去趟成叔那裏。酒樓是在自己名下的，於情於理，她也該去看看。
到了出府這一日，沈瑩的熱情完全不亞於張老太太壽辰那天，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，換上了新的衣裙，還破天荒的比楊熙先到了德馨院。等楊熙到時，沈瑩已經迫不及待要走了。
“表姐怎麽來得這樣慢，”沈瑩嗔道。
“是我的不是。”楊熙也沒想到沈瑩這麽積極，往常她這時候來請安，沈瑩還不定起沒起來呢。
“算了，大好的日子，就不與表姐計較了，”沈瑩大度道。然後看著楊熙，總覺得哪裏不對，想了想，才道：“表姐，你怎麽又穿的像個修行之人似的，咱們今天是要出去玩的，不是去廟裏上香的。”
楊熙今日穿的也是新衣，卻是上回選的月白色料子做的，月白色素凈，衣衫上也沒有繡多少花紋，只有袖口和裙邊有一圈淺淺的銀色破浪紋，看上去沒有壽辰那日的鮮亮，她倒覺得自在了，卻招了沈瑩的不滿。
沈瑩原以為上次表姐破了戒，穿了艷色的衣服，就會如她一般愛上鮮艷明亮的艷色呢，沒想到她竟然如此頑固不化，又換回來了。
楊熙見她氣鼓鼓的，只能無奈道：“穿都穿了，現在去換也來不及了呀，等下次，下次再出門的時候，你說穿什麽，我絕無二話，嫣嫣大人你看，可行與否？”
作者有話要說： 二更大佬
☆、第 17 章
時辰確實也不早了，方才馬車也安排好了，沈瑩不得不作罷，打消了讓楊熙回去換身衣服的念頭。
張氏說是放兩個姑娘出去玩兒，實際上安排了不少人跟著，連梁嬤嬤都帶上了。一大群人呼啦啦地坐上車，直奔廣安大街而去。
沈瑩和楊熙昨兒商量就好了，先去八寶樓看首飾，再去浣衣街看衣裳，晌午去太平樓用飯，下午去聽戲。沈瑩盤算著，今兒一天要將那日別家的姐姐們說的好地方全都逛上一遍。
廣安大街上有著各種各樣的首飾鋪子，有專賣玉石的，有專賣金銀器的，八寶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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